被荷兰家庭收养的女孩成都寻根

22年前，1岁零1个月的季桃被荷兰的养父收养。

4月28日，成都人民公园。季桃和荷兰养父展示当年保育员李娟的照片。

5月2日，成都市儿童福利院门前，李娟拥抱季桃(右)。

华西都市报-封面新闻记者 吴柳锋 毛玉婷 摄影刘陈平

5月2日上午11点过，成都市福利院门口，李娟紧紧搂住扑过来的季桃。上次抱季桃，是在22年前，李娟那时是成都市福利院的保育员，她将1岁零1个月的小季桃抱给她荷兰的养父。

一别22年，李娟已当了奶奶，并已退休;季桃则在荷兰读大四主修药学。三个月前，季桃突然提出，她想到出生的地方做一次旅行，看看她出生的城市，听听她在福利院的故事，见见照片上那位笑容可掬的保育员。

“这一抱，我的童年完整了。”季桃说，这次到成都的旅行，是养父母送给自己最有意义的成人礼。

一次拥抱

凭借当年一张旧照，季桃在22年后回到出生地成都，寻找照顾她的保育员。已忘了中文的她在忘情相拥时，只能一个劲儿地微笑、点头来表达感激。

22年谋一面/

5月2日上午11点，成都市儿童福利院门口，李娟正逗着两岁的孙儿。这时，一辆白色汽车开来，门一打开，一个黑眼睛黑头发的姑娘下了车。

李娟确认是季桃后，立马迎了上去，伸开双手，做出拥抱的姿势。季桃一路小跑，一把抱住李娟，两人长时间紧紧相拥。“季桃!你真的是季桃!”李娟呼喊着。不懂中文的季桃情绪激动，不知如何表达，只一个劲儿的微笑、点头。

两人相拥的场面，被养父戴尔用相机完整记录了下来。紧接着，戴尔从车上拿出一个熊猫绒毛娃娃和一盒护肤品，季桃接过，双手将护肤品递给李娟，再把熊猫娃娃抱到李娟孙儿手中。

为了这一面与这一抱，季桃和戴尔飞越了八千公里。“真是太有心了!”李娟说，当年福利院有几个小孩去了荷兰，但季桃是第一个回国来看望她的。当天早上，她从位于科华南路的家中出发，先乘坐地铁，再打出租车，抵达位于犀浦的儿童福利院，前前后后花了1个半小时。

两人有许多话想说，通过记者的翻译，两人搭上了话。李娟不断地抚拍着季桃，连连说人长大了也长漂亮了。季桃也用英语问个不停，“Tell me!(告诉我)，我迫切地想知道我在福利院中的一切。”

我的中国女儿/

22年前，也是戴尔上一次来成都，在他的手机里，一直存着这段记忆。

其中有张照片，拍的就是李娟，凭着这张照片，22年后，季桃找到了曾经照顾她的保育员。照片上，李娟穿着白色裙子，扎着粉红色的头绳，一手拿着两个奶瓶，弯腰笑着。镜头没拍到的，是季桃和双胞胎姐姐，正嗷嗷待哺。

这张照片拍了没多久，戴尔夫妇通过领养手续抱走了季桃，姐姐被另一个荷兰家庭领养。戴尔记得，办完手续，正是李娟把季桃交到了他们手中。

如今保存完好的领养公证书准确记下了领养当天的时间——1994年7月4日。当年崔力作为翻译，全程参与了此次领养过程。“我记得是上午办的领养手续。”如今崔力回忆，记得当时成都市儿童福利院还在成都营门口附近，快完成所有手续前，戴尔把相机递给崔力，“咔嚓”一声，画面定格。崔力说，领养那天，成都天气很热，戴尔妻子、工作人员、小季桃都穿的是短袖，但戴尔当时却穿着西服打着领带。“这天对我很重要，永远忘不了，我自此有了个可爱的女儿。”戴尔说。

一次旅行

这次旅行，是领养季桃的荷兰父母送给女儿的成人礼，也是她解开身世谜团，寻找童年记忆的寻根之旅。

中国寻根/

自季桃懂事起，她就看出了自己与养父养母的不同，肤色、头发都不一样，戴尔夫妇对此也毫不隐瞒。甚至，为了让季桃对中国更为了解，戴尔四处搜集了很多中国的老物件，中式柜子、铁皮暖水瓶、算盘等等。

如今，她已上大四，主修药学专业。三个月前，季桃突然提出，她想到出生的地方去看看。戴尔听后很是高兴，“自从领养了女儿后，我们就一直在准备一笔家庭旅游资金，让女儿可以回中国看看。”戴尔说，“季桃很快就要毕业，这次旅行是我们送给她最好的成人礼。”之后，戴尔一家都在安排这场重要的旅行。巧合的是，两个月前，在成都人民公园，22年前担任翻译的崔力和戴尔的一位朋友偶遇，随后，戴尔便邀请崔力担任此次旅行的翻译。

“这次旅行最大的心愿，就是见一见照片上那位笑容可掬的保育员，了解我1岁以前的事。”季桃说，这样我的人生、特别是我不知道的童年才算完整。

姓名渊源/

“是哪位好心人把我送到了福利院?我在福利院生活了多久?收养公证书上我为什么叫季桃?”这些都是季桃埋在心中很久的疑问，她渴望知道那段缺失的记忆。

李娟在成都市儿童福利院工作了39年，两年前才退休，一辈子照顾过不少小朋友。“说实话，看到照片，我真没认出她，但听到她的名字，我立马就想起了那对双胞胎姐妹。”李娟说，“季桃”这个名字是我们取的，两姐妹的属相是鸡，就把谐音“季”当作了她们的姓，取名“桃”，是希望她永远像桃花一样美丽。

随着季桃这个名字，有关这对双胞胎姐妹的记忆在李娟脑海里翻滚。“我印象最深的，就是这个娃娃很瘦，当时还不会说话，但成天咿咿呀呀的。”李娟说，自己当时照顾她们，经常都是手上抱一个，背上背一个，拿着两奶瓶，“喂姐姐的时候，妹妹哭;喂妹妹的时候，姐姐又不干了。”

握住季桃双手，李娟感叹道：“当时带着你们还是很有乐趣，每次你俩见到我，就手舞足蹈的，争着想要我抱，太乖了!”

一个约定

季桃说，明年夏天，她可能会再来。因为对中医感兴趣的她，在这几天突然萌生了到中国学习中医的想法。

成都变模样/

4月28日，戴尔62岁生日，这一天，他再次来到成都。在成都地铁二号线上，崔力送了一个小礼物给他，然后轻声给他唱了一首生日歌。

到成都第一站，他们逛了春熙路。“我惊呆了，和我记忆中的完全是两座城市，变化太大了!”戴尔说，荷兰靠海，少有高楼，20多年前来成都的时候，这里也没有太多高楼大厦，现在完全变了样。

当天下午，戴尔和女儿来到人民公园，有模有样地学着喝老成都的盖碗茶。中途点了一份宫保鸡丁，戴尔和季桃品尝一下后，争相把辣椒一段段全都挑了出来，在桌子上堆成一堆，“嘶……太辣了!”两人吐槽着，连灌茶水。

“福利院变了，跟照片上不一样了，翻新了。”打开手机，季桃将老照片和新照片对比起来。五一期间，崔力带他们去了成都周边的老街，看看了成都的民俗文化，编草帽、打铁、吃锅边馍馍……这一切都让季桃觉得格外新奇。

季桃说，明年夏天，她可能会再来。一直对中医感兴趣的她，在这几天突然萌生了到中国学习中医的想法。目前，她已经把这个念头讲给戴尔听了，父亲很是支持。

家宴团圆饭/

按照行程安排，6日，季桃就要返回荷兰。李娟得知后，邀请他们到家中吃顿团圆饭。

面对这个意外的惊喜，季桃连连答应。她很想知道，李娟做的菜饭是什么味道，“假如我就在成都长大了，可能会经常吃到她做的饭菜。”随后，季桃也邀请起李娟到荷兰做客。李娟回应说好，“有机会一定去，看看你生活的地方是什么样子。”

两人交换了联系方式后，李娟希望季桃可以学学中文。季桃说，她曾在荷兰学过一段时间中文，只是没有语言环境，都忘了。如果能和李娟保持联系，中文一定会进步的。

中午12点，两人站着交谈了一个小时后，终于依依不舍地分别了。临别时，李娟挠了挠头，喃喃地说：“周五买点什么菜好呢?”还有几天时间，她已开始为这顿团圆饭操心上了。